道德經譯文13

(經) 通曉四方, 能不用心智嗎?
(傳) 子貢南遊於楚國, 返回晉國, 經過漢陰的時候, 看到一個老者在菜園子裡, 挖地道至井中, 抱著甕取水澆灌, 費力很多而收效少。子貢說: "有這樣一種機械, 一天能灌溉百畝田, 費力少而收效多, 先生不想用嗎?"
        澆園人仰頭看著他說: "怎麼樣?" 子貢說: "鑿木頭為機械, 後頭重前頭輕, 提水就像抽引, 快速如同沸湯湧溢, 它的名稱叫槔。" 澆園人面現怒色而嘲笑說: "我聽我的老師說過, 有機械必定有機事, 有機事必定有機心。機心存於胸中, 那麼純潔空明就不能完備; 純潔空明不完備, 那麼心神就不會安定; 心神不安定的人就不能載道。我不是不知道 (你說的機械), 以用之為羞而不用罷了。"
        子貢滿面羞愧, 低頭不答話。
        過了一會兒, 澆園人說: "你是做什麼的呀?"
        子貢說: "我是孔丘的徒弟。"
        澆園人說: "你不就是以博學比擬聖人, 以矜誇超群出眾, 以自吟自誦換取名聲於天下的人嗎? 你要是忘掉你的形氣, 不執著於你的形骸, 還有可能接近道吧! 你自身都不能修持好, 又怎麼能治理天下呢? 你走吧, 不要耽誤我的事!"
        子貢慚愧失色, 悶悶不樂, 走了三十里路之後才恢復原來的氣色。
        子貢的弟子說: "剛才那個人是誰呀? 先生為什麼見了他之後變容失色, 整天都沒有恢復過來呢?"
        子貢說: "起初我以為我的老師孔子是天下獨一人, 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人存在。我聽老師說, 事情求可行, 功業求成就, 用力少而收效顯著的, 就是聖人之道。現在知道不是這樣。執守大道的人德性完備, 德性完備的人形軀健全, 形軀健全的人精神完備。精神完備, 是聖人之道。託生人世悠遊自在而不知所往, 淳和真樸, 這樣人的心裡肯定沒有功利機巧。像這樣的人, 不是他志向的不會去求, 不是他心所願的不會去做。縱然天下人都讚譽他, 只要合於他的心意, 便傲然不顧; 縱使天下人都非議他, 只要不合他的心意, 便漠然不受。天下人的非議和讚譽, 對他沒有什麼損益, 這就是全德的人啊! 我卻是為世俗左右而搖擺不定的人。"
        子貢回到魯國之後, 將這件事告訴了孔子。孔子說: "他是借渾沌氏的道術以修身的人, 執守內心的純一, 心神不外分; 修養內心, 而不管外在的行為。像這樣明澈純素, 自然歸於真樸, 體性抱神而遨遊於世俗之間的人, 你當然會感到驚異。而且渾沌氏的道術, 我與你又怎麼能夠認識啊!"